香港大学于11月喜迎202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Ferenc Krausz教授,出任理学院激光物理学讲座教授。作为超快激光科学与量子光学领域的国际权威,Krausz教授的加入不仅为港大卓越的科研实力注入崭新维度,巩固大学在尖端科研领域的全球领导地位,更将透过国际合作开拓跨学科研究的新疆界。
问:你目前站在物理学研究的前沿,最初是如何对这门学科产生兴趣的?
答:对物理学的兴趣其实始于中学时一位以引人入胜方式教授物理的老师,至高中阶段,我逐渐沉醉于探索自然奥秘,继而专注自然科学,最终聚焦于物理学。透过物理学,我学会欣赏其概念上的简约之美,原来世间万象,从人生抉择到复杂科技,皆可透过若干基本定律理解;而这些定律亦支配着周遭一切。话虽如此,我有时也会想,若我没有专注研究物理,或许自己可能是一个考古学家,同是致力于钻研某种微观世界,运用现代物理技术重现千年前的建筑环境和人类生活;又或者,我会成为宇宙学家,以宏观角度探索时空奥秘,这正巧与我现今研究的微观领域方向完全相反。
问:你认为科学家有何必备的重要特质?
答:我认为懂得面对失败是科学家其中一样最重要的特质。从事科研本质上充满挫折,若幸运地事事顺利的话,我们偶尔可以实现预期目标、取得突破甚或有所发现,但100次尝试中,可能只有一次会成功,其余94次、甚至99次尝试皆为失败。我学会与挫折共处,领悟到失败是学习过程一部分,推动我们另辟蹊径,而那条新路,反而有机会引向更重大的发现。这是我向团队每个成员传达的信念,要相信每次失败都使我们更进一步。唯有培养这种态度,我们才能好好享受科研过程,否则我们便会因为常遇挫折而终日郁郁不欢,这是不行的呀!
问:对你来说,哪个是取得突破性发现的重要时刻?为何能于他人未竟之处取得成功?
答:我们于2001年的突破性发现,其实始于1990年代初的酝酿。当时我思索能否开发实验技术,捕捉原子核之外电子在极短时间尺度上的动态行为。我对这个问题深感兴趣,所以说服团队与我一起专注投入研究。
需要补充的是,在科学探索的过程中,每个解决问题的步骤都有机会揭示有趣的新谜题,创造新的知识,而导致我们陷入其中甚或迷路。因此,我们必须保持纪律,集中精力于明确设定的问题与目标,我想这不仅是科研成功的关键,处世也当如是。
问:诺贝尔奖让你跃上全球瞩目的舞台,面对盛名与赞誉,你是如何自处的?
答:首先,荣誉从不只属于我一人。奖项所表彰的,是与我一路走来的所有同行者,包括在匈牙利的师长、在维也纳与慕尼黑一起共事的同仁、我的恩师Arnold Schmidt,以及无数认同我们理念和支持我们的个人和机构。
我在2022年成立了一个慈善组织,援助受乌克兰战火影响的青年,其后,我将诺贝尔奖及其他奖项所得的奖金注入这个机构。我亦积极号召科学界响应,资助和支持这些年轻人的教育与培训,让他们可以持续发展自己的未来。
问:你一直走在创造新知的前沿并屡获殊荣,接下来有何计划?
答:在追求研究突破和创造新技术的过程中,我们总会不断自问:这些突破如何应用于生活中,改善民生?过去十年来,我们积极研究,如何善用这些新科技,更有效保护人类的健康。
阿秒物理学可以量度细微至电子的活动,是我们认定的一个方向。过去十年,我们一直研究人体血液内分子变化与疾病病变的关系。例如,血液内某些分子变化是否就等于疾病已经潜伏体内,我们可以用阿秒物理方法,及早捕捉这些讯号。
问:这是否你选择加入港大的主因?
答:选择来到香港的原因很多,我认为最吸引我的是香港有一套卓越医疗体系,以及港大内世界级的医学专家。我相信大家的共同信念是,我们可否为医疗体系带来变革,使之成为可拯救生命、提升生活品质、节约资源、促进社会进步的体系。显然,此乃艰钜的挑战,单靠一国或一个实验室难以成事,必须全球共同行动,唯有汇聚世界顶尖力量,我们才有机会实现这个如斯巨大的目标。
港大作为国际顶尖学府,能吸引区域与全球的优秀人才。这非常重要,若无法凝聚最杰出的同仁朝着共同目标进发,目标实难以达成。我非常期待与港大同事,譬如香港大学临床试验中心的研究人员,以及我在匈牙利和德国合作多年的研究伙伴,共同开展崭新的科研计划。
问:有否具体的目标想要在港大实现?
答:有的,我们有明确的计划。我们的研究团队已在匈牙利开展一项涵盖15,000人的研究,并计划将它发展成纵向世代研究,于匈牙利、德国与香港三地各招募15,000名参与者。这意味着在未来十年间,我们有机会从45,000名参与者取得约100万个血液样本,透过红外光谱指纹分析等尖端技术对这些珍贵的样本进行检测,从而构建出能够筛检癌症与心血管疾病等常见慢性病的大规模预测模型。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透过在三地的医疗体系,推动以检测作为主动预防疾病医疗模式,改善人们健康,取代现时 ‘有病才治疗’ 的传统做法。